江落扇

识得星辰不识我?

【白曜】风花雪月·雪





雪。




天是昏灰的吗,记不清了,只记得棉毯冰凉,枕侧一空,帘头翻开一缕白雾似的光,起身踏靴挪步蹭板,抬指抚开,白羽卷寒贴窗上,化水结露晶流浸湿薄纸,字团墨迹圈圈晕,笔锋朦胧似山雾。可那人念出诗句的停顿仍然挂在脑弦,弹不散,奏不尽。只觉余温微暖浅浅抚心肠。


推开门,冷雾凝霜挂发枝,那人一袭白衣挥银溯光流河斩半雪花,挥剑起风声,手却早早落下,看不清,数不尽,只觉影花乱舞。


眼冒金星功夫,那人悄悄转过头看着我


“呦,醒了?不早了,走吧。”


练过武,哪怕是寒天冻雪也会冒出几颗汗珠,他刚收起剑来就要出了大门,前脚刚踏出门槛,我蹙眉,直直抓着他衣袖挪进屋去,泛起灰皱,拉着袍角把人按到椅子上。


“生怕得不上风寒不是?烤烤火,一会再去也不迟。”


他俯身弓腰,双臂侧曲撑在大腿上看着我。


“还挺会照顾人的。”


我紧忙离了远,再说下去,恐怕我的汗珠就比他不知多上几百颗了。


待到衣燥心平,那门槛越过便朝着山顶走去,山土泥泞,春雪算不上多冷,天上还飘着白,脚下已经化水棕流,混着沙石倒是有些脏陋。我避着泥坑,踏碎石跟着他爬上山。


树侧落凉似梨花,风过雪瀑从枝头落下,吹在耳边针刺般的冷,积雪越来越多,直至山顶一片皑皑冻雾白雪映入眼帘。绸缎般映日洒纱亮起十字芒。我抬手捧起一把白雪。似绸似纱,轻泄出于掌上白瀑。


可我还是不满,又捉了一把扬上那人白袍,分不清,看不透,他却是又气又笑捉了我的腕。


“怎么,刚才非让我在屋里烤火,现在就要把我衣服弄湿了?”


少见的无言,我却发现那雪下似是埋着什么。拨开沙白花片,冻死雀儿静躺冰寒枕。


沉默更甚,我不敢碰它,不是怕硬骨尖喙,也不怕寒羽冻指,只怕捧起时疏忽拎肠挂肚,叫它又升天时再不安生,那人也跟着陷进沉默,直拽我上了更高的山顶。


“你不是要看日落吗,走。”


天白似鱼肚,漫漫云火烧,金纹随海落,烈阳黑山跑。我也瞧见黄橙山雾,不见踏云诗中人。他又摆出两壶酒,捏指提出两小盅,笑言对我,颤睫似月夜风吹桂树叶,轻扫唯留抖影黑。我也没拒,看着满杯星辰明月遂晃杯融进酒水金黄,一口饮下, 唇齿挂酒香,舌尖火辣,忍不住蹙眉捂起嘴来缓缓。


见此景,他越发开心,作甚?幸灾乐祸也?我作恼,他只是抬手拍了拍我肩,又揉乱我的头发。


“好了,不羞你,今日此景我可要吟诗一首咯。”


作诗?不怕,你且细口慢慢谈,我早有谋预扯出砚台,泉水为墨,枝杈为笔,定要把这江山言志给你留下。


“红云灿日山雾暖,”


“倒勾月星膝下畔。”


“留酒十香浸墨骨,”


“独花寒雀卧雪岸。”



他实在磨蹭,踱步几句单字推敲,甚烦。我还没听到最后一句,倒在桌上险些趴进墨海里,他轻将我扶起。


“唉,小天才,李某此去十三里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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